解读「数码港」神话

1999-03-15

  港府三月初公布九九/二零 府三月初公布九九/二零零零财政预算案,企图为沉ч的香港经济下重药,催谷本港经济走出谷底。个中良方,又以发展数码港一项计划最奈人寻味。数码港计划不单是一项由盈科牵头,政府参与的合资计划,而且建成后将为进驻的科技公司提供租金优惠,个中可能涉及的利益输送千丝万缕,令人对这项将耗资一百三十亿元投资计划的公平性问题产生疑虑。

  更重要的是,数码港以推动本港资讯科技工业发展为号召,但该计划的整体规划以及实际运作模式能否切中目标及配合本港客观环境,催动本港资讯科技工业的发展,则港府迄今公布的「解话」似乎未能说个明白。

「科技兴港」神话的诞生

  港府与盈科作为数码港的推动者,其大力推销计划的意图不难理解,但社会舆论对数码港计划的反应,似乎却少了应有的谨慎。数码港计划不是孤立的项目,它上应特首提出发展本港为产品发明及应用中心的宏远目标,下应港府「数码廿一新纪元」策略,亦企图与其他资讯科技政策,如科学园、应用科技研究院等项目横向配合,串连一套完整的资讯科技政策。

  但促成该计划的因素,相信是近年不景气的经济环境。港府从九七年初对本港金融及服务业经济体系抱高度自信的心态,到经历金融风暴打击而信心下滑,对经济前景未敢乐观,整段历程似乎催促港府在经济政策上急于求功。数码港正是在这种环境下催生的产物;报章披露盈科于九八年向港府提出计划,港府在不足一年内委托顾问公司进行可行性研究,在社会舆论未及讨论之际便已拍板,个中决定若非出于为经济出路急谋灵药,便是疏于审慎,把数码港重塑本港经济发展的功能过于神化。

  本港近年关于发展资讯科技、经济前路的讨论一浪接一浪。先有哈佛大学的《香港创造》报告书、继有「香港资讯基建谘询委员会」及「创新科技委员会」主席田长霖的《创新与科技》等报告,港府官员、业界、学界以至社会舆论对本港应走向高增值经济,重点发展通讯及资讯科技工业似乎已具备一定共识。但方法如何、以怎样的方式进行,以至不同模式对本港经济结构可能带来的效益和影响尚存不少未知之识,甚或在摸索阶段。数码港提出了一种有别于科学园的模式,但在未有详细思考的基础下便以铺天盖地推销手法高唱它可能带来的效益,则似乎有点本末倒置。


港府在最新的财政预算案,正式公布发展数码港计划。

数码港的面貌

  检视数码港可能发挥的功能,有必要从它预设的目标和期望说起,并探讨摸索这些想法背后的脉络和假设,把它们放在本港经济脉络及公共政策的框架来考虑。简言之,发展数码港的目的及预期的经济功能有四:(一)引入海外高档资讯科技和服务公司,提供优质的产品及服务;(二)进驻数码港的中小型资讯科技服务公司可望与上述行业翘楚交流甚至合作,有助技术交流及转移;(三)兴建期间及完成数码港后可望提供16000个职位(包括4000个建造业职位);及(四)数码港占地26万平方米中,当中三份二供承租者使用、三份一作低密度住宅发展和出售用途,估计单是后者便可获利40至70亿元不等。此外,数码港带动其他服务行业(如娱乐、饮食、法律以至金融服务等)的经济收益亦是计划卖点之一。

  港府提出的规划内容多把焦点放于兴建项目、「名牌」租客的号召力、能提供多少职位或售地溢利等方面,对该计划的合理性、公平性,以致对发展资讯科技工业的可能性和局限欠缺充分的解释,下文则希望弥保这点舆论空间。


数码港以推动本港资讯科技工业为号召。

创新与科研力量的对比

  数码港虽说配合港府整体宏旨,发展香港为亚洲的产品发明和应用中心,但值得注意的地方是,它虽提供共用设备外(例如通讯络网、媒体实验室、数码图书馆等等设施),没有如海外科学园、科技城等背靠大学或研究中心的内涵。不论是美国的矽谷、英国剑侨的科技社区,或是台湾的新竹科学园,这些科技社群都有相同的特点,就是透过大学、私人公司的研究部门进行基础研究,孕育不同创新意念及应用科技,最后转化为产品。数码港放弃了这种模式,便只有依靠进驻该港的私人企业内部的科研力量进行创新性活动了。港府似乎亦意识到这方面的问题,但却以数码港邻近香港大学作解话,期望港大可以弥补数码港科研力量「半壁」的空白。但香港大学要在资讯科技基础及应用研究方面,似乎仍需一段时间才能成熟。况且由大学科研环境分离而从事商业性生产的活动并未凝聚成文化传统,故寄望港大的科研力量为两年后陆续落成的数码港注入强大科研力量并不实际。

  虽然数码港引入的外国公司理应具备本身的研究队伍(如Sybase、华为等声称会设立技术开发部门),但这些公司的科研人才会否一如其他科技社区的经验,待研发个别技术成熟后自组公司,为其他进驻数码港以至外围行业合作开发和应用新技术,或充当其他公司的科研支援实属未知之数。


盈科作为数码港计划的始作俑者,其中牵涉的利益冲突令人关注。

  数码港假设引入海外著名资讯科技公司便能收技术交流之效,这种期望似乎没有充分的注脚。不少科学园、科技社群的发展经验说明,大公司与中小型公司之所以存在同生及互相依赖的关系,端视科研机构、大企业、中小型公司委约、合资、外判部分生产环节等不同合作方式的逢勃发展才可收效。促成这种有利技术交流的经济环境,与当地具备有潜力的市场有很大关系。微软来港与香港电讯发展高速网络接驳服务,正反映前者眈视本港的互联网及浏览器市场;不过对其他资讯科技工业而言,资讯科技产品和服务的最大消费市场却是中国大陆。除非本港资讯科技公司已与香港的幅地建立一定市场连系,或具备一定资本和规模与外资合作开发国内市场,否则政府着力描绘的技术交流和合作关系似乎欠缺务实的客观条件。


微软与香港电讯合作,发展宽频网上服务。

利益输送的疑虑

  港府披露数码港的营运模式亦令人关注。数码港的日常营运开支将由出租物业支付,而且全数归政府所有。但数码港住宅用地及其利润,除了先拨二亿元作发展基金外,其余由盈科及政府摊分。盈科作为该计划的始作俑者则成为唯一的发展商,政府的解释是有关计划涉及多项项目,其他发展商不愿承担过高风险,况且计划需「从速上马」,故由盈科总揽属不二之选。


港府寄望香港大学能为数码港注入强大科研力量似乎并不实际。

  但综观数码港计划分三期进行,分阶段招标当可吸纳更多参与者,而所谓「从速」之意亦语焉不详,若同步进行分阶段投标,亦可按三期引入不同发展商而无损其时间表。故整项安排本身便欠缺合理的解释,政府有必要在这问题上向公众澄清,以免让公众及投资界产生「台底交易」的恶劣印象。

  其次,盈科亦将成为数码港的管理机构,负责租金管理事宜。由于数码港提供租金优惠,故具备进驻数码港的商户资格具一定的争议性。况且盈科与英特列合组的公司亦将是数码港租户,但作为租务管理人的盈科,又与其他承租者存在一定的利益关系,如何避免管理者兼租户可能涉及的利益冲突,政府有必要提出合理而公平的方案。


一套完整的资讯科技政策有助香港走向高增值经济。


  最后,衡量数码港的效益不应单纯看它提供多少职位空缺或带动的经济活力。不少大型地产发展计划或公务工程,往往亦能带动地产、金融及其他服务业的逢勃发展。数码港不应是一项地产投资计划,它的着眼点和经济建树应在于如何完善本港资讯科技工业的结构。若未能达至这项目标,纵使吸纳更多名牌科技公司或从售买豪宅获益,充其量只是一项成功的公关杰作或地产投资,但它所能为本港经济前景作出的贡献,亦仅止于成功塑造一个科技救港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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