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传媒应该有益于社会

2011-11-15
  不管传播科技如何先进发达,传播媒介如何丰盛多样化,也无论个人媒介如何的成为「不可一日无此君」,人类过的还是个大众社会(mass society),则大众文化(mass culture)必然存在,大众传播(mass communication)也必然自有永有。大众社会、大众文化和大众传播三者因自然而然充满辩证吊诡。

  根据美国社会学者柯尔豪斯( W .Kornhauser)讲法,大众社会是个民主社会,社会上精英份子有发挥领导空间,但并非高不可攀,而是混同在民众中,易于亲近的人;而一般民众则易于附和和易受鼓动。美国传播学者麦奎尔( D . M c Q u a i l ) 认为, 大众文化( m a s sculture)有两大特色,一为广为流行,一为对工业社会的工人阶级,具有有力的诉求。因为大众文化是大量生产和大量散布,内容全是为大众市场而制造的文化产品,所以,另一位传播学者布鲁勒(H. Blumer),对处于大众文化的大众行为作比喻时说,那是一种集体行为,诸如群众、暴徒、恐慌、狂热、狂舞、民意、宣传、时尚、奇想、社会运动和改革等等论题,皆牵涉在内;若就经济性角度而言,大众文化也可能影响到大众「寅吃卯粮」,泥足深陷于不实用的「炫耀性消费」( c o n s p i c u o u sconsumption)之中。

大众媒介呈现大众传播运作

  今日谈大众传播,实已涉及大众传播科技、媒介、行为和理论,在很大程度上,已超越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麦奎尔为大众传播所下的简单而约化的界定:「大众传播由机构和技术两方面组成,经由这些机构和技术,专业团体(如报馆)运用现代科技,将传播符号内容(如文字),传给广大、异质,而且散布各处的阅听众。」不过,整个大众传播运作的总体表现在于大众媒介,仍是不争之实。

  从传播发展史来看,近代大众媒介的发展,已历个多世纪,以大量印刷报章开始,继而及于电子媒介,每种大众媒介,都有其迅速上升的扩散曲綫,而且一每一种新媒介的扩展,都会比前一媒介更为迅速。除了发行量大,以广大的阅听众为对象,以及大众媒介易得性(availability)和「接触性」(accessibility)都非常之强等特性外,麦奎尔还认为大众媒介是属于公众的一种有组织的正式运作。

  由于大众媒介发展,必然局限于所处的政治经济制度、社会发展阶段、市场需求和特定的个人兴趣,所以,什么样的大众媒介,就是什么样的社会,正如美国传播学者史华年(W.T. Severin)与但卡特(J. W. Tankard Jr.)两人所强调,如果一个「现代社会」,却缺乏诸如报纸、杂志、广播,电视及电影等,那真是难以想象的。大众媒介的社会功能,原则上也一如传播社会功能一样,有守望环境、协调社会、传递文化和提供娱乐等等;不过,大众媒介内容一经发布,倘若出了问题,便会如脱羁之马,会造成社会极大伤害。传播学者对大众媒介功能, 曾发展出离心( c e n t r i f u g a l ) 对向心(centripetal)趋势两种不同、而又极端的看法。认为大众媒介有向心力的学者认为,往好处想, 大众媒介内容, 有促使社会组合(integration),令社会秩序安定能力;反之,认为大众媒介是一种离心力的学者则认为,往坏处想,大众媒介内容,会制造疏离,令价值解体及社会脱序(anomiae)。

大众媒介促进国家发展

  从新闻和新闻学开展阶段性思潮,去看大众媒介功能,画象会更为清晰可见。二次大战末,第三世界为了建立自己的国家认同,遂呼吁在处理新闻时,应多报导诸如农业新知、医药卫生以及教育文化等资讯,以求国家发展,达到淑世社会目标, 此即是发展新闻学(Developmental Journalism)理念滥觞,比先前发展中国家和地区所鼓吹国家动员发展的革命新闻学(Revolutionary Journalism)和建国新闻学( D e v e l o p m e n t Journalism)温和而有建设性;其时,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亦在宪章里,明订世界资料自由流通,意见影象自由交流等理念,帮助此一理念发展,而另一个非政府组织一「非结盟国家新闻机构部长会议」,则汇集了此种理念的力量。

  与此同时,五、六十年代现代文理论兴起,大众传播学者宣伟伯(W. Schramn)与冷纳(D. Lerner)等人,也致力提出传播媒介如何塑造现代人的人格,以促进国家发展,迈向现代的看法。1967年夏,亚洲报业基金会(PFA)在菲律宾马尼拉成立,还曾每周在会员国出版过《深度新闻》(DEPH News),报导各地区的发展(Development)、经济(Economics)以及人口(Population)专题(但没有中文版)。1977年,全世界十六位传播学者组成一个专责研究世界传播问题的「国际传播问题研究委员会」。三年后,提出报告,将发展新闻学做了一个最有系统陈述。

  报告书指出,大众媒介为帮助国家发展,促进国家自主权和文化独立的主要工具,赞成媒介应容许草根民众参与;反对极权主义,自由是重要的,不过若是为了国家发展,政府可以经营媒介。基于这个原因,新闻媒介和记者,需要有一个行为规范。有时,媒介某些自由,还应置在他们的责任之下。此际第三世界传播学者如舒士文(L. S.Sussman)、阿嘉华拉(N.K. Aggarwala)诸人,更著书立说,把发展新闻学理想、理念落实。至是,不管是那一阵营,咸信大众媒介与社会变迁、与国家发展息息相关,已是不争之论。

大众媒介必须有益社会

  其实,大而言之,执简驭繁来说,发展新闻学只有一条大道理:大众媒介必需有益于社会(for the public good)。这个问题和想法,一百年前美国媒介达人普立兹(J. P r l i t z e n ,1847-1911)在为他的《世界报》(The World)同当时另一位传媒业钜子赫斯特(W. R . H e a r s t ,1863-1951)的《纽约日报》(N. Y. Journal)争市场时,就已觉悟过来。他为了抢夺市场,便遂行夸大怂动的黄色新闻(Yellow Journalism),以煽色腥主义(sensationalism)为能事,其后,对报纸原怀有强烈理想的普立兹终而生财立品,放弃了黄色新闻而不用。他曾强调报人应有崇高理想,热切追求真理,培养高度的道德责任感,不应只追求私自的目的,与纯粹的商业利益,而应以服务社会,增进公益为己任。他认为商业主义(黄色新闻做法),在报业经营中,虽具有合法地位,但仅限于经理部,如果商业主义侵犯了编辑权,则必然堕落和危险;而一旦报纸发行人仅注意商业利益,那便是报纸道德尽头。

  我人很早也注意及报纸、报人的道德问题。被誉为民初名记者、但毁誉参半的邵飘萍(1884-1926),也自觉浮游于专业道德理念之中,排斥有闻必录、趣味至上借口,认为秽亵奸淫与残忍情景,皆在于新闻不确实、广告意味浓、只图揭发他人隐私,以及作有害社会风俗之渲染描写。也就是说,不管那个时代,那个社会,媒介最基本任务,还是在公众利益(public interest),现时通俗量报所力主的所谓公众兴趣(interest to public),不能一味「假此名」而为大众压恶之实。辛亥革命时,有一则报纸故事,显然「有违」报业守则常规,但因是革命新闻学典范,故论者鲜于臧否,颇值得沈思。时维1911年武昌首义翌日,革命元老于右任之上海《民立报》,即收自汉口之革命消息广为散布,各地同盟会系的报纸,亦相继报导革命党胜利假消息,藉以鼓动风潮。11月9日,《民立报》刊出一则「此间接北京克服(,)伪帝出奔电」的假电报,旋即传遍南方。广东和香港的报纸,立刻加盐在醋地改此电报为「京陷帝崩」大肆刊登,省港人士闻讯欢声四起。两广总督张鸣歧乃仓皇出走,龙济光、李准等清吏卑辞乞降,粤遂光复,而《民立报》自后亦声名大噪。然而,上世纪六十年代大陆文革期间,新闻走假大空路线;而今仍受诟骂。

  一个世纪百多年来,在走资和极度的资本主义态势之下,大众媒介命运,虽然早已操之在只图赚钱的商人手上,阅听众受传播科技影响,也已不及老祖宗对大众媒介依附;不过,不管如何变幻难测,质优大众媒介,仍是大众社会所必须的。大众媒介,应该珍惜和重视一己的名誉和作风,视良好的报誉、报格为媒介第二生命—能这样自我珍惜,才不会做出有违社会公序良的出格行为,令整个媒介为社会所不齿。
下载
相关文章 / Related Articles

活在后真相的信息战年代

傅景华
2019-09-28

香港传媒高层访京团背后

吕秉权
2018-10-22

假新闻 Vs 新闻自由

彭家发
2017-04-13